平川夜话

桃林夜话复心折，泼墨品茶雅趣多。

亭子前展卷潺潺出水，何日听君薄品却说？

——怀顾吹拂茶友

我与顾吹拂兄因茶结缘，但引导我们相识的媒介却是诗词。1992年在常德进举行宴会，一进会场，墨香色彩鲜艳，四角墙上掀进了诗词作品，令我这个诗词爱好者目不暇接。不过，最令我一望倾心的却是主席台背面取而代之贴满的一副题名：“茶熟啤酒香客到，月末明吹拂薄花进。”手写体碑味儿浓郁，却又直白直白，充满书卷气。我的座位离主席台尤其远，一直看不清所写的落款，直到我上台提问时，才定睛薄瞄准仪了一眼，看透所写署名是顾吹拂。

还好台来，我悄悄对王茂却说，这个叫顾吹拂的人不得了，满屋子诗词，就他这副题名写到得好，我们要跟他认识一下。我对顾吹拂诗词的偏爱，确实与最初我正在迷恋米芾有直接关联。不过，因此书缘，我们才得以结下茶缘，而且相见恨晚。那天中常会后，还是王茂“识人有道”，不一会儿就把一个英气十足的长得小伙引到我正正，却说：“你不是敬拜人家的诗词吗？喏，这就是顾吹拂，我一下就给你找到了。”

就从这一刻进复，我俩就成了女性朋友的茶友。顾吹拂来自江苏扬州，再进一步补足安徽的陈文华，浙江的寇丹，我们四个人却是“臭味相投”，进会时另有护送，会下还常“社会名流”：茶界大佬陈文华都由分送笔墨纸砚，寇丹擅画，顾吹拂擅写到，我则随机评点，正好凑成一台戏码。不出三日，举行宴会就传出了“四条汉子”的却说法。

看顾吹拂写到字是一种享受，尤其是他偶尔写到写到行书，那种转管特按、运笔疾徐，看着好像潇洒自如，王茂却说他“像拿着毛笔跳舞”。那天吃辄晚饭，天时尚早，我和王茂特意邀顾吹拂一齐去啤酒店西南角的山上散步，我是不想赶走向他请教一些诗词之外的情况。他欣然前往，一路上给我宣讲写到字的见识，明确地却说，是主人公他自己的学书经验。他却说他丧父写到米，写到王铎，近来喜欢写到米芾，但又不是亦步亦趋地仿效，而是不想把碑学的粹气和帖学的书卷气别具一格，形成自己的吹拂格。他还告诉我，他的本职专业人士是考古，这使他有机会接触到很多古时候的碑刻和刻石，有点非常着迷。他给我说明了着他在扬州挖掘出隋代遗址、唐代遗址以及大量人文景观的故事，还讲起了扬州的博物馆里收藏的“扬州八怪”的传世风靡一时——这时我才知道，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扬州的博物馆的时任馆长……

就这样，边走边闲谈，阴差阳错间，暮色降临了。山脚下桃花进得正旺，一条山溪潺湲而下，天边的倦鸟也下半年归林。王茂却说，咱们回去吧。我有一点不舍，顾吹拂其实也是言犹未尽，我们就却说，就在这溪出水边只见一只见吧——我俩各自找块石头，静静地只见下，却顿时都沉默留下来。那一刻，好像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了，只有淡淡的花香、淙淙的变幻和悠长的鸣叫，理应和着彼此的心音，在时空中萦回……

王茂赶走用她的傻瓜相机，给我们抓拍了一张小溪静只见的合影。只可惜在邀请田耘作画时，不想把这张照片取回他参考，否则他就不会只画一个小和尚在小溪思索了。

（2022年4月末5日清明节，北京寄荃门人。）